王安忆复旦大学演讲教育的意义

王安忆在复旦大学研究生院毕业典礼上的发言

各位同学下午好。在这个庄严而美好的时刻，我作为导师代表，深感荣幸能站在这里与大家分享关于教育的意义。

看到你们完成学业，更上一层楼，我由衷感到欣喜。对于未能接受正统高等教育的我来说，这成为了我一生的遗憾。我对学府生活充满了向往，也可以说自己是一个教育信仰者。但请大家不要把我当作一个在大学门外完成教养的范例，因为我深知，如果能在学府中度过学习的日子，我可能会做得更好。

在我看来，教育似乎既深不可测又十分简单。深不可测的是，我们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完全理解教育的真谛；而简单的部分在于，阅读赋予了我巨大的力量，使我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。如果我没有阅读的能力，生活可能会是另一番凄惨的景象。在我看来，教育就是让生活变得有趣，不那么无聊。在这个告别之际，我不想谈论教育的深奥之处，因为这需要你们和我们共同，一代又一代，永远也没有完整的答案。我只想给你们一些浅显的嘱咐。

我鼓励你们不要只想着有用的事物，而是要关注那些看似无用的价值。如今的社会过于注重实用性，许多边缘的、次要的性质被从因果链上剥离，生活与人生变得单一而缺乏弹性。在与一位报考临床医学的女同学面谈时，她告诉我生命本身就有价值，无论其是否有明确的意义或用途。这种观念启发了我对有用与无用的重新思考。

我希望你们不要过于追求效率。我们都处在过程中，这才是生活的本质。这个过程越来越被细化为短促的目的，我们是否还在真正地生活？在效率至上的社会里，过程被轻视为累赘，但真正的价值往往蕴藏在过程中。我们要警惕被效率绑架，不要忘了享受过程本身带来的乐趣。

我还想劝你们不要急于加入竞争。竞争会将你们置于对比之中，影响自我评定，并可能将你们纳入主流价值体系，这同样会影响你们的价值观念。我希望你们保持自信，与主流体系保持理性的距离，在相对孤立的环境中完善自己。这并不是要你们傲视社会，而是要你们认识到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，我们所处的时代只是阶段里的阶段。在我们可视的范围之外，有着更大的价值等待我们去。

我想说，今天的教育确实存在许多问题，有一些问题还相当严重。但无论如何，教育始终具有其意义。它是迄今为止最有可能公平地给予我们变好的机会。感谢同学们慷慨地将青春交给我们负责，我们会倍加珍惜这份责任，不敢有半点怠惰。

再次感谢同学们！祝愿你们前程似锦，未来可期！